尼禄

       n年前旧文，轻拍

       在那深海中的一个掀着泡沫的漩涡后住着一个巫婆，海族中个个闻之色变。
　　传说，她身穿黑袍，袍下是一张满是皱纹和疮疤的脸。
　　传说，她嗜好血腥，总是命令她的鲨鱼们在海中大开杀戒。
　　传说......
　　传说自非事实，但我的确住的偏僻，海中居民们想到这里定要经过一片冒着热泡的沼泽，我叫它泥煤田。对了，还有一片森林，这里的树木全部都是珊瑚虫。我很喜欢它们在水中摇曳的样子，它们是悄无声息的暗杀者。至少他们可以自保。人鱼们很反感它们，他们厌恶那种黏糊糊的触感，自然也不会来找我。
　　那些传闻也不一定是坏事，起码，那些烦人的人鱼被吓倒了，不敢前来，我也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这种静谧。
　　这样，我才能稳稳的坐在巨大的海蚌上，透过水晶球来观察整个海面。人世是那么繁华，吸引人。总有那么几条小人鱼会被迷住，忘记人间有多危险，一旦他们被那些贪婪的人类抓住，他们会拔掉她们的指甲，毁了他们的声带，不留余地的榨干她们最后一滴眼泪。虽然迄今为止还没发生过这种事，但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。海底世界已经安稳太久了，他们需要受到教训才能有所悔悟。
　　事实会证明我并非杞人忧天。
　　虽然我这样坚信，但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。
　　这一天是海王最小的女儿满十五岁的生日，我照常在观察水面，按照惯例这天晚上她将被允许浮上水面，欣赏那皎洁的白月。在泛着波光的海面上，海鸥们都回家去了，一艘船正灯火通明这是人类的王子在举办宴会，我瞥了一眼水晶球，充满恶意的想着，这大海如此反复无常，还望这位王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。
　　又看了一会，小公主已经回去了，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了。天却突然暗了下去，狂风大作，暴雨倾盆。王子被海浪卷下了船，我淡淡的看了一眼，又收回了视线继续整理着手中的魔药。
　　但事情却没那么简单，余光轻微的一扫，我几乎打翻了手中的瓷盆，小公主爱丽儿飞快的向那个人类王子游去，我呆怔的看着她们，半晌，垂下了眼睛，那一刻我的心是复杂的，人和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，出了这样的事，一方面，人鱼们会受到教训因而警觉，一方面我又在为小公主而惋惜，人鱼们会受到教训但这代价却要由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人鱼来承担，她还年轻，这还只是他漫长生命的二十分之一。
　　我沉默了，起身披上斗篷，幻化魔药所用的药材非常稀有，这几十年来，我也只发现了一株。小公主啊，我衷心的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用到它，即使我知道，你一定会来找我，因为你眼中那炽热的情感是怎么也遮不住的。
　　没过几天，结界的震动提醒我有人来了。
　　唉，心中不由叹息，居然还是来了吗？爱情就是这样，它鼓舞着男男女女们去追寻，即使知道不会幸福却依旧飞蛾扑火。
　　心中波涛汹涌，我依旧不动声色的喂着一只癞□□，并不看她，宽大的衣衫遮住了我的表情，故意装出嘶哑的声音，慢条斯理的出声，“我知道你是来求什么的，你是一个傻东西！不过，我美丽的公主，我还是会让你达到你的目的，因为这件事将会给你一个悲惨的结局。你想要去掉你
　　的鱼尾，生出两根支柱，好叫你像人类一样能够行路。你想要叫那个王子爱上你，使你
　　能得到他，因而也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。”我大笑出声，泪水悄悄滑落，这是我为这孩子的未来而流下的，她没有发现，现在的她沉浸在爱情里无法自拔，我看到了她的结局已经注定，命运的纺轮已经开始转动，谁也无法让它停下。“你来得正是时候，明天太阳出来以后，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你了，只有等待一年再说。我可以煎一服药给你喝。你带着这服药，在太阳出来以前，赶快游向陆地。你就坐在海滩上，把这服药吃掉，于是你的尾巴就可以分做两半，收缩成为人类所谓的漂亮腿子了。可是这是很痛的——这就好像有一把尖刀砍进你的身体。凡是看到你的人，一定会说你是他们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孩子！你将仍旧会保持你像游泳似的步子，任何舞蹈家也不会跳得像你那样轻柔。不过你的每一个步子将会使你觉得好像是在尖刀上行走，好像你的血在向外流。如果你能忍受得了这些苦痛的话，我就可以帮助你。”
　　爱丽儿的脸有些发白，她似乎被我吓到了。快，快，快点拒绝。但上天似乎没有听见我的祈祷，她紧咬着嘴唇说她不怕！我亲爱的孩子，一旦你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要远离你的父王，姐姐，还有疼爱你的祖母，在陆地上，你将孤立无援。这是多麽可怕的事啊！作为报酬，我收走了她甜美的声音，送她离开。
　　做完这一切，我仿佛失去了一切力气，引以为傲的法力也毫无用处，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，她的未来是由我推动的，也是我造就了她的痛苦，我爱着大海，也爱我的族人，但今天，我却亲手送她奔赴那生命的尽头。
　　我缩在贝壳里，疲倦地看着水晶球。
　　她被王子带走了；她为王子跳舞了；她是那么的沉默，甚至不敢向王子袒露心迹......最终，王子要结婚了。
　　她的姐姐们来找我，央求我救救她们的小妹妹，用头发和我交换了一把匕首，以期她们最小的妹妹能够回到她们中间，但我知道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。我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。
　　当太阳升起的时候，我看到了小公主腾飞的样子，她的笑是那么快乐，步伐是那么轻快。
　　我掀起巨浪，冷冷的看着船上的人们争相逃窜，王子啊，没有这个头衔你又是什么呢？在大海面前你只是渺小的一粒沙尘。他去陪你，你就不会寂寞了。
　　爱丽儿她从未争取过，她从未告诉过王子，她是爱他的，在人类的国度，她只是陪伴着他。王子给了她希望却也让她绝望。但是谁是谁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？
　　我也只不过是个女巫罢了，抬起手遮住阳光，天气真的很好。